陈书婷不觉得自己有多好。
这世界上一个坏人能做的事她都做过了。
她并非像自己的外表那样光鲜亮丽,而浑身都沾满鲜血,她都不记得有多少人因自己而死了。
年轻的时候,她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,因为她命如此。
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,你可以拥有安稳日子。但出生就在黑暗里,你只能在刀刃上生活。
但当晓晨出现,她开始厌恶。
她想清盆洗手。她想和过往撇清。
但她不能。只要权利从手中消失,她的结局只会像白江波一样。
她总觉得不会有人喜欢上自己的。
但有一天她惊讶的发现,高启兰喜欢上她。隐忍克制的喜欢。
她不懂,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一个人喜欢上她呢。甚至为了不让那份喜欢打扰到她,还选择去国外留学。
“姑姑,生日快乐,你的生日礼物已经正在路上了。里面还有我妈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,她很用心的,你收到后记得给我们发邮件哦。”
“嫂子…” 高启兰喃喃道,伸手触摸屏幕上的字。
离开家,去了很远的地方,想的就是用时间来消磨自己心中那份不该有的喜欢。
但可能是时间不够吧,她对陈书婷的感觉还是那样的深,即便她们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看到彼此。
她会自己会带着这个秘密老去,然后把它带进自己的坟墓里。
但是她后悔了。当死亡向她迈进步伐,她恨自己不早点不跟陈书婷说,自己爱她。
高启兰捂住朋友身上的伤口,血腥味让她觉得想呕吐。
她的脑海一片空白,恐慌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。
那个人,那个带着枪的人就在附近。
他会过来吗?
她的朋友能等到医护人员吗?
她会死吗?
自己也会死吗?
朋友的伤口就在腹部,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方,若医护人员不能赶紧过来,她很可能活不了。
实验室门锁被子弹穿过。有人用最暴力的方式打开大门。
门打开,站在门口的黑影被拉得很长。
要怎么办?
她该怎么办?!
现在不走也不行,走也不行,因为这里太安静了,只有做出一点声音也会被听到。
“Ally,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“哦,还有人帮你止血呢。” 那个人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高启兰背后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了。呼吸在那一刻都仿佛停止。
完蛋了。
那个人走的更近一些,然后停下。
“是你…”
带着枪的女人看到高启兰时愣了一下。
那张脸有些怜悯的看着她:
“不好意思,让你看到不该看的。”
这话是什么意思?
高启兰本能的回头看她。
一个记忆碎片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。
这女孩是叫Mori,大概是三个月前,她曾帮过她一次。
Mori向她走来,然后慢慢得蹲下。
躺在地上的Ally因为失血过多,已经快失去了意识,但当Mori走过来,她还是努力用最后的力气挣扎往后爬。
高启兰没有动,木讷的看着她。
她如坠冰窟全身冰冷。
Mori伸手捂住她的双眼,另一只手抬起,两个枪声响起,她的朋友一命呜呼。
高启兰在抖,她的手流出很多汗水。
她看不到但她可以想象出来弹是如何刺穿Ally的身体,血是如何喷涌而出。
昨天她们还在一起吃饭,今天对方就已经死在她的眼前。
“为什么…”
Mori叹了一声:
“都是些陈年旧事。我本以为我可以不再想那些糟糕的事。只是你知道嘛,老天总是不公的。唯一让我想活下去的理由没有了。我的女朋友,那个拯救我的医生,就在上个月,死了。”
古人常说,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。
轻飘飘的几句话是多么沉重的经历。
高启兰感觉喉咙里都些堵塞。
“你帮我一次,你和她一样,都是好人。你知道的,美国的警察行动很慢,我还有时间杀更多人。”
“这样吧,虽然这样对你来说很不公平。我给你机会杀我,这样我就不会继续杀人了。”
Mori放下手把她的手,放在扳机上。
高启兰抬头看着她。
Mori的双眼布满血丝,脸上满上疲惫。
高启兰的喉咙滚动。
她不记得当她扣动扳机,自己在想什么。每次想起那一刻,她只清楚Mori那时候脸上的那一丝解脱。
这并非第一次美国出现枪击案。这是枪支自由的一种弊端。
此枪击案有15人死亡,8人受伤。事情发生后媒体沸腾,人民愤怒,家属哀嚎。
是否禁枪的问题再一次被放上桌面讨论。
Mori的悲惨过往也被媒体刨根问底。
高启兰已经有很多天没看电视了。
学校允许她放假。
但她不想,因为只要她闲下来,Mori的面孔会出现在她的脑海。
在变成杀人逛魔之前,她也像她一样,是一个普通的医学生。
高启兰下课,她觉得很累。
身心都累。
“小兰。”
高启兰愣在原地。
“嫂子…”
陈书婷站在阳光下,她的身影变得如梦似幻。
她寻思自己莫非最近睡眠不好,出现幻觉了?
陈书婷往她走过来,站在她的前面。
“刚下课?”
高启兰点了点头。
“你应该没有课了吧。”
高启兰又点点头。
“带我去看你们学校,好不好?” 陈书婷说。
“好…” 高启兰答。